在北京居住的朋友们都知道北京有一个面积最小的区叫石景山区,虽然这个区属于北京市的城区中常住和流动人口最少的行政区,但是在上个世纪却发生过两起震惊全国的杀人案(其中一起还成为一个系列案件中的一部分,这个系列案件震惊全世界)。这两起杀人案都被《重案六组》第一部所收录,成为剧情的重要来源。
白宝山案
1.北京的三起枪击案
(1)丰台八一射击场枪击哨兵案
年4月22日凌晨,北京市丰台区八一射击场门前,哨兵像往常一样执勤,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平静。
当天凌晨一点半,这里突然响起枪声,一名哨兵被打死,案发的具体地点是在八一射击场大门内一处正在施工的建筑物旁边。
警方很快赶到现场展开调查。经法医解剖证实,这位遇害的哨兵身上中了三枪,分别是头部、胸部和腰部,死亡原因是大量出血性休克。他头上中的那一枪,后来证实,是凶手事后,为确认死亡补射的。
凶手为什么要枪杀哨兵?警方通过仔细勘察现场,经过分析作出了初步的判断,那就是抢枪。因为现场没有丢失任何东西,唯独哨兵腰间别的枪套和弹夹套不见了
年4月23日,也就是案发后的第二天,一群小孩在现场附近玩耍,不经意在草丛里面发现了两样东西,一个空枪套和一个弹夹套。事实上歹徒从哨兵身上抢走的就是一个空枪套和空弹夹套,因为在当年,很多哨兵腰间别的都不是真枪实弹,而歹徒以为哨兵身上有枪有子弹,所以才残忍的把哨兵杀害了。
八一射击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射击场,它的正式名称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体大队管理处,隶属总参谋部管辖,负责八一射击场保卫工作的是北京卫戍区警卫一师某团,也就是说,歹徒下手的地方由中国人民解放军重兵把守。
说到这里,很多人会认为歹徒可能并不知道这里是军用射击场,以为只是民间射击场所以才来抢枪的。可是警方通过对现场调查分析,发现凶手不仅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而且他是有预谋的针对军人下手。
在案发现场,警方找到了歹徒开枪射击哨兵后掉落的三枚弹壳和一枚弹头。
当时警方的鉴定专家对弹头进行分析,发现凶犯使用的子弹是7.62毫米步机弹,这种型号的子弹对于北京警方来说,应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就在半个月前,它们已经在另外两起枪击案中出现过了。
而这些弹壳留下的痕迹表明,半个月前犯下那两起特大枪击案的凶手,在今晚再次现身了。
有的人可能已经知道了凶手的身份,就是他。
白宝山,这个名字大家应该不会陌生,在年3月至年8月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白宝山在北京、河北、新疆等地,先后抢劫枪支三支,杀害军人、警察和无辜百姓15人,打伤15人,抢劫人民币多万元,其作案手段之残忍,性质之恶劣,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所罕见。不过从八一射击场枪击案发生以后,警方为了弄清凶手的身份,花了一年半的时间,这个干下了一起起惊天血案的白宝山究竟是个什么人?他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
(2)石景山系列袭军袭警案
年4月7日晚,北京石景山区装甲司令部留守处一位站岗的哨兵像往常一样巡逻。
21点30分左右,哨兵走到大门口一片小松林附近约15米远的地方,当哨兵转身时突然听到背后“砰”的一声,他意识到自己中弹了。
在哨兵逃跑的过程中,背后又想起了第二声枪响,所幸他没有倒下,而是坚持跑回营房。
歹徒在看到受伤哨兵进入营房后迅速逃离。
当时白宝山迅速撤进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又沿着小路跑到河边,医院方向走,从那里进入了石景山八角街,在开发区他拦下了一辆从身后开来的宝石蓝面包车。但是面包车没开一会,便遇到了迎面开来的一辆警方巡逻车。
很不巧,白宝山拦下的这辆面包车是辆没有经营牌照的出租车,司机因为驾驶技术不熟练,车子开得弯来弯去,引起了巡逻车的注意,武警当即示意面包车停下检查。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车上跳下来一个人,同时枪声就响了起来,第一批走下巡逻车的三名警察应声倒地。
此后歹徒向巡逻车内接着下车的警察进行射击。
并在射击过程中边打边跑,很快就消失在旁边的草丛之中,并翻过草丛深处的一道围墙逃离现场。
石景山八角街的枪战只持续的短短十几秒钟,结果是六名警察中有四名受伤,其中一名伤在心脏附近生命垂危。
这起发生在北京的系列袭军袭警案,在新中国成立以来还是第一次,此案震动中央。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北京连发三起枪击案,这三起枪击案的凶手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持枪作案,而且目标都是军人。如果歹徒的目的是抢枪,那么他手里已经有枪了,为什么还要抢枪呢?另外,他第一次作案用的步枪又是哪里来的?
警方迅速赶到两个现场勘查取证,他们在草丛中发现了几个子弹壳,是7.62毫米步枪子弹,被抢的子弹编号为75-81,请大家记住这组数字,因为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这批次的子弹还会继续出现,继续打死打伤执法人员和无辜百姓。
另外现场发现了大量的弹痕,考虑到歹徒三次作案所用的枪支类型,警方很快联想到一个星期以前,发生在石景山高井热电厂的哨兵被袭案。经过弹痕专家确认,这个弹头正是高井热电厂的哨兵被抢的56式半自动步枪打出来的。
年3月31日,石景山高井热电厂的哨兵受到一名歹徒袭击。当天晚上21点40分,值班哨兵在大门口巡逻时,后脑勺遭到粗铁棍的击打。
医院X光扫描,发现他的颅顶裂伤长3厘米,左耳后乳突部挫伤深达骨膜,经抢救他生还了。但是哨兵身上的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被抢,枪号为。
(3)警方的工作
如果热电厂被抢的枪支,正是后来三次枪袭案歹徒所用的枪支,那么这起案件和后来的三起枪击案很可能是用一人所为,这就意味着歹徒的作案工具已经升级,从原来的一根普普通通的粗铁管变成了56式半自动步枪。
不过石景山高井热电厂案是白宝山在北京第一次犯案,粗铁棍是他在高井热电厂随手捡来的,事后警方也没能够从铁棍上提取到指纹,由于两起案件的受害者都没有和歹徒有过正面交锋,所以对他的体貌没有留下任何印象,所有对现场的勘查只能让警方得出最初步的判断。
警方很快就理清楚了思路,案犯首先是在石景山高井热电厂用铁棍抢到了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然后又试图抢石景山区装甲兵司令部哨兵的枪,抢枪未遂,在潜回的路上于八角街遇到了巡逻车,和巡逻民警交战后逃跑,最后,歹徒在丰台区八一射击场枪杀一名哨兵,但依然抢枪未遂。
至少,警方认为白宝山枪法很准,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只不过从石景山高井热电厂哨兵那里抢来的那把步枪准星有问题,所以白宝山在装甲兵司令部才没有得手。而且根据白宝山后来交代,其实在打出第一枪的之后,他就意识到枪的准星有问题,当即他就做了心理上的校正,但是慌乱中打出的第二枪依然没能击中哨兵的要害。
当时警方分析犯罪分子有较强的奔跑能力和稳定的射击技术,熟悉使用军事武器,像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因此很可能是一个复员军人。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年4月7日深夜发生在石景山区八角街的枪战,让警方更加确信犯罪分子曾有过服役史,但让警方困惑不已的是,犯罪分子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连续作案,他抢枪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出于个人报复,还是另有企图呢?
随着警方的调查走访,犯罪分子的更多特征开始进入警方的视线。比如说,歹徒是一人作案,年龄在30到40岁之间,身体健壮,个子比较高,提取的脚印经过分析后得出歹徒的身高大约有1米78。
出租车司机向警方提供了重要的线索,那就是歹徒要去的地方,路汽车总站,也就是石景山模式口(读mòshikǒu,第二个shi是轻音)汽车总站,根据这个信息,警方推断歹徒很有可能在模式口一带有一个落脚点,为此警方后来专门在模式口做了范围5公里的逐户排查。
出租车司机还提供了另一条重要的线索,那就是歹徒在上车之前,司机注意到歹徒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东西,挺显眼的,司机就问他:“您拿的是什么?”歹徒回答说:“打家具的木板儿。”其实里面装的正是那支56式半自动步枪。
不过歹徒短短七个字的回答,却给了警方另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他的籍贯。当时警方请来了语言专家,对“木板儿”这个词的发音反复推敲,最后认定这个人操的不是普通话,而是北京地方话,由此也可以推断,犯罪分子不是外地人而是北京人。
警方目前暂时还不能确定歹徒抢枪的真实目的,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八一射击场抢枪行动失败后,歹徒极有可能会寻找新的作案目标。
年三四月间,发生在北京市石景山区丰台区的袭军袭警系列枪击案令全国为之震惊。年4月9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作出在全国开展严打的决定,这也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三次严打行动。这一系列案件马上升级为严打斗争的头号案件。
由时任北京市公安局局长张良基亲自挂帅,直接指挥专案组的各项工作。
案发后专案组在石景山巡逻支队设立指挥部,以石景山地区为中心并辐射周边各区,摸排犯罪嫌疑人的行踪。同时组织武装巡逻队每天晚上在所有部队驻地的哨位附近布控蹲堵。
自年4月至年9月,在长达一年半的时间里,这一项措施始终没有撤销,这样长的时间花费这样大的警力进行布控,在北京的刑侦史上还从来没有过。
2.河北徐水枪击哨兵抢枪案
就在警方以为嚣张的歹徒会不顾警方严密的布防继续作案的时候,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谁都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销声匿迹,仿佛人间蒸发了。是他害怕了,还是暂时出去躲躲风头呢?
其实都不是,实际情况是,这一系列案件的罪魁祸首白宝山竟然忙着谈起了恋爱。
(这一段略过…)
几次抢枪没有得手,白宝山感受到警方缉查风头很紧,他不敢再在北京冒险了。这时他回想起小时候河北老家徐水地区好像有一个兵工厂,于是白宝山在7月间三下徐水。
第一次去踩点时,他从徐水客运中心下了车,漫无目的地在郊区闲逛,没想到立马让他看到了一座兵营,而且还有个背着枪支的哨兵。当时他看到的枪就是81式自动步枪,看到这支枪之后,白宝山是眼前一亮他越看越喜欢,一刹那间他就作出了决定,抢这里哨兵的枪。
第一次踩点,白宝山确认了目标,并且把周围的地形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然后他就回了北京。
之后白宝山再次造访徐水,这次他把北京的枪支弹药带到了徐水,在兵营附近找了一个地方埋了起来,然后他又回了北京。等着他第三次再来徐水,施行他的抢枪行动。
年7月26日,已经准备就绪的白宝山再次来到徐水,在一片紧挨着哨位的庄稼地里,白宝山从下午开始,通过一点点挪移,几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距哨兵不到10米的地点,并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上整整四个小时。
直到午夜12点半左右哨兵开始换岗,白宝山的枪支才从槐树下偷偷伸了出来,朝哨兵瞄准。
之后刺耳的枪声响了起来,三名哨兵中两人被当场打死,一人负伤跑回兵营。
瞅准时机白宝山快步冲上去,将被打死的岗哨肩上的81式自动步枪抢走,然后仓皇逃离现场
被抢走的那支81式自动步枪,编号为,本来它是哨兵用来防身,保卫公共安全的武器,现在却落到了一个极度偏执、穷凶极恶的歹徒手里,从此,它就要取代那支56式半自动步枪,伴随白宝山一步一步走向罪恶的深渊。
徐水兵营枪击案发生后,尽管部队派人一路追捕,但罪犯早已逃之夭夭。7月27日凌晨徐水县公安局、保定市公安局的刑侦人员赶到现场,经过对现场的勘查,北京军区保卫处提出与北京几起案件并案提议。
白宝山在抢到枪支后穿过一片果园,沿预定路线向西跑过了国道,再沿着铁路朝徐水火车站方向逃窜。
天快亮的时候,白宝山发现铁路边上有个废弃的烧砖的土窑,他在土窑里挖了两个坑,把两条枪和子弹分别埋在这两个坑里并做了记号。
然后他在土窑里藏到了早上八点,才在公路上拦住一辆开往北京的长途客运车。
然而汽车开出徐水后不到半个小时突然停了下来,当地警方迅速作出反应,在徐水周边道路设卡拦截,排查过往车辆。
对于突如其来的检查,白宝山早有准备,车子停下来以后,上来了两个军人,问道谁是从徐水上的车。
白宝山第一个站起来说,我就是从徐水上的车。
军人走上来检查他的行李。
结果除了一个简单的小包,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排查人员当时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枪,他们只能通过枪来确定罪犯的身份。狡猾的白宝山早就把枪埋在了徐水,所以他才那么镇定。
就这样,一路上白宝山遇到了三个关卡,每一次他都毫无悬念的顺利过关。
7月28日下午,白宝山回到了北京,可能由于他抢到了理想的枪支,回到北京后,白宝山连脾气都变了。可以说,从这个时候开始,白宝山有了一次心里转折,他不再像以前那么谨慎了,畸形的复仇欲望,迫使他迫不及待地要实施他的计划。
有一天,他对情妇谢宗芬说了这样一句话:“我现在是没钱,可我将来会有钱,会有很多钱,你信不信?”接着他又提醒她说:“你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我就杀了你全家。”
在徐水抢到枪以后,白宝山为什么会对谢宗芬放出那样的“豪言壮语”,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计划呢?这一切警方暂时还一无所知,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像白宝山这样心胸狭窄报复心极强的人,在偏执仇恨的变态心理的驱使下所干的一切疯狂的行为,最后只会导致他彻底毁灭。
3.北京—新疆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
(1)北京德胜门外烟市持枪抢劫案
年12月16日中午12点20分,北京德胜门外烟市发生一起歹徒持枪抢劫案,一位蒙面持枪歹徒在闹市中对德胜门烟市的女商户进行了开枪射击,女商户胸口中枪,随身坤包被抢,坤包内有近6万元的烟款。
周围的几个路人见状大声呼救,歹徒又对这几个路人开枪射击,三名路人中枪倒地。
之后歹徒向北拐进西河沿大街,钻入胡同消失不见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人来不及反应,混乱中一位路人拨打了,警方在5分钟后赶到现场。
女商户和三位被击中的路人也被医院抢救,但女商户最终因失血太多造成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
抢劫案发生后,闻讯赶来的警方迅速封锁了现场,寻找歹徒,可问题是,这个持枪歹徒从开枪到逃跑只用了一分钟时间,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警方在现场也找到了几个弹壳,弹壳底部的编号同样是75-81,这和之前发生的系列袭军袭警案使用的是同一批次的子弹,这就等于在告诉警方,我又回来了。
年8月到11月间,白宝山开始将目光投向了批发市场的商户,他带着谢宗芬多次出现于北京木樨园批发市场,但是那里人流量太大,所以白宝山放弃了抢劫木樨园批发市场商户的念头。之后他又带着谢宗芬多次前往河北辛集皮货批发市场和南三条批发市场进行踩点,但是那里的交易规模无法满足白宝山的欲望。
所以当白宝山突然告诉谢宗芬有钱了,她马上就明白,白宝山得手了。
当天,她就跟着白宝山来到德胜门外一个垃圾堆放场,两天前白宝山逃跑的时候枪和赃款都藏在了那里。白宝山把两样东西都取出来了,然后又带着谢宗芬回到了石景山的住处。
一锁上门,谢宗芬迫不及待地问拿到多少,白宝山说我也没数,说着就把钱甩给了谢宗芬,谢宗芬是做生意的,数钱很在行,很快她数了两遍,告诉白宝山。一共是元。
案子调查到这里,警方已经掌握了案犯使用枪支的来源以及发射子弹的型号,但是子弹的来源却依然还是个谜。
从几起案件现场提取到的弹壳、弹头上看,案犯使用的子弹编号相同,都是75-81。为此,警方查访了兵器部,一批一批的查找这批子弹生产日期和配备区域,结果发现,这批子弹生产于70年代中期,是河南某兵工厂制造的,主要配备给南京军区和兰州军区。不过南京军区所配备的这批子弹并没有下发到部队,而兰州军区却下发到了部队。兰州军区把这批子弹下发到了新疆的阿克苏、吐鲁番、石河子、奎屯地区。
于是警方立即前往新疆,了解子弹的管理使用情况,但是到了那里才发现,由于子弹的数量太大分布的地区也太广,而且下发的时间也太久了,很难进一步划定核查的范围。侦查人员凭着子弹这条线索,首次把侦查方向引向了新疆,并且他们判断,罪犯在得手之后肯定会再次作案。
年2月12日上午10点08分,白宝山和谢宗芬踏上了从北京去往新疆的火车。
(2)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杀人案
新疆可是白宝山蹲了13年大狱的地方,25岁到38岁,对一个男人来说可能是一生最重要的时光,他就是在这里度过的,现在他带着他的女人重回故地。不难想象,白宝山这次去新疆,是要实施他的一个大计划。
经过72小时的旅程,白宝山和谢宗芬就到达了目的地乌鲁木齐,出了火车站,白宝山直接就去了兵团,找他过去在监狱里的一个好朋友,吴子明。
在吴子明看来,白宝山性格内向、不善言谈,他在监狱里对吴子明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等我出去了,我就去杀人”。而且吴子明还看到他和另外一个狱友学习枪械知识,不过让吴子明觉得白宝山真有这种想法的,是另外两件事。
当年,白宝山有两个跟他关在一起的狱友,但是这两个人都不怎么看得起白宝山,两人经常一起欺负白宝山、打白宝山,起先白宝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有一次一向沉默的白宝山突然搬起石头恶狠狠地砸在其中一个人的头顶上,那个人顿时鲜血直流。后来为这事,白宝山赔了他元钱。一年之后,另一件事情彻底印证了吴子明的想法,那就是被白宝山用石头砸过的那个人,从监狱里失踪了。
白宝山所服刑的监狱是一个劳改监狱,犯人们平常的生活就是种菜、放牧,有些犯人晚上并不收监,叫外宿犯,当年白宝山就是其中一个外宿犯,白宝山和另外两个人一起住在监狱外面的一个牛棚里。
其中一个犯人失踪之后,监狱派人来检查了牛棚,发现了血渍和步机枪和手枪的子弹共计95发,据白宝山交代他在放牛的时候经常会有迷路的羊跑进农村,后来当地的牧民找上来要他们的羊,白宝山便让牧民用子弹换羊,所以这些子弹是和牧民交换得来的。
子弹的事情交代清楚了,不过白宝山仍然有重大杀人嫌疑,因为就在半年前,跟他住在牛棚的另一个狱友也失踪了,当时白宝山说那个人越狱了,而这次的狱友失踪,白宝山也说是越狱了。在审讯过程中,白宝山神情镇定,坚称自己没有杀人,而狱方虽然发现了血迹,但是因为没有找到两个犯人的尸体和其他更进一步的证据,于是狱方最后只能以越狱来结案。
然而实际情况是那两个犯人正是白宝山杀的。
接连杀了两个人对于白宝山来说只能算是练练胆,他的内心酝酿了一个更大的计划,他只是在等机会。为了实现他的罪恶计划,白宝山在监狱一直假装积极、拼命干活,终于在年提前释放,虽然狱方没收了他私藏的95发子弹,但是他在出狱后又从牧民那里搞到了步枪子弹75发,手枪子弹50发。
(3)新疆石河子连续杀人抢枪案
从白宝山出狱到他再次返回新疆时间还不到一年,看到白宝山突然造访,吴子明心里以为白宝山肯定在北京犯事过来躲祸来了,可没想到白宝山告诉吴子明,这一次到新疆来是为了搞这里的“棉花款”。
这句话在昔日的狱友听来,那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白宝山对吴子明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了他并且拉着他一起干。
吴子明听了二话没说第二天就把工作辞了,而且他还从家里搬了出来,和白宝山、谢宗芬住到了一起。
三个人安顿下来之后他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白宝山用北京抢来的赃款买了一辆摩托车。当时白宝山、吴子明两人就骑着这辆摩托车在兵团周围的五十个棉花交易市场观察、踩点,但是很不巧,春节过后的那段时间正是新疆棉花交易的淡季,市场上商户带的现金都不多。
打劫棉花商人的想法实现不了了,白宝山闲下来了,他这一闲老毛病又犯了,他又想起了抢枪。他对吴子明说:“你看咱们手里就一把枪,两个人肯定不够用,咱们还得再搞一把好枪。”
年7月5日下午19点45分,石河子下野地垦区公安刑警大队第一探区探长接到团场派出所所长电话,称团人武部库房被盗,两名犯罪分子持枪将大院内的两条警犬打死,两条警犬为心脏部位中枪。
两名犯罪分子撬开库房大院门和两个库房门,作案后逃离现场。之后接到报告的石河子分局一干刑警奔赴现场进行调查。
后来警方在勘察现场时,发现除了两条死掉的警犬外,地上还有三枚子弹壳,编号为75-81,我们知道这个编号在前几起案件中出现过,不过在新疆还是第一次出现,所以当时石河子警方并没有把这个案子和北京、河北的案件联系到一起,还以为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入室盗窃案。
因为早在几年前,这个枪械库便改制成为了一个器材库,枪支弹药也移到了别处。
垂头丧气的白宝山和吴子明空手而归,在戈壁滩上,两人被一个无辜的路人看到,因为当时白宝山肩上背着枪,所以他追上前去朝无辜路人的后脑开枪射击。
把路人打死之后,白宝山和吴子明把他埋在了新疆的戈壁滩,而这些情况,当时警方完全不知情,直到一个月后发生了另一起重大案件,才引起了石河子警方的重视。
年8月8月晚20点50分,石河子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接到市局指挥中心电话,值班员报告说,团场1营警务区民警和治安员被人开枪打死,团请市公安局迅速派人出现场。
通过现场勘查,现场两人的财物都没有丢失,唯独民警的佩戴的54式手枪丢失了,这把手枪的枪号是,在现场找到的子弹都是7.62毫米步机弹,弹底标识是75-81。
兵团抢枪案发生后,新疆警方很快就把这个案子和兵团军械库被盗案并案,警方很疑惑,为什么犯罪分子已经有一把长枪了,可是还是要抢一支手枪呢,这个问题一度让警方非常担心。新疆警方高度重视,立即成立专案组。
就在警方召开大型会议的同时,白宝山和吴子明却出现在了乌鲁木齐市区内边疆宾馆附近的贸易区,并且在白宝山的肩上背着一个大袋子,袋子里装的是白宝山的81式自动步枪和54式手枪以及他当时所有的子弹,包括47发步枪子弹和50发手枪子弹。
在那里,他们即将制造一起更为凶残的惊天血案。
(4)乌鲁木齐边疆国际商贸城持枪抢劫案
在乌鲁木齐边疆宾馆的西南面是著名的边疆国际商贸城,再往西南方向走便是新疆大学附属中学。
从边疆宾馆到新疆大学附属中学大约有米的距离,一般人走路需要10分钟左右,然而年8月19日上午,白宝山从边疆宾馆到附属中学后门却整整走了20分钟,在这20分钟里,白宝山一共开了14枪,打死7人,打伤5人,他用凶残蘸着无辜者的鲜血,写下了一个冷血动物最后的疯狂。
年8月19日早晨,白宝山和吴子明早早的来到了乌鲁木齐市商贸城外的广场上,两人来回走动寻找抢劫目标。
20分钟后有一老一少两人提着包在一个电线杆子底下蹲下来。
他们放下提包旁若无人的开始数钱。
白宝山过来看了一眼,发现包内钱的数额巨大。
于是他当街将藏在包内的81式自动步枪取出,然后将54式手枪交给吴子明。
之后白宝山大步朝那两人走去。白宝山开出了第一枪。
乌鲁木齐市商贸城,在这里一年四季聚集着大批的商客,他们往来于俄罗斯、阿塞拜疆、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等国,他们在这里经营着各种买卖,同时也做着大宗的外汇交易。在这里到处都可以看得见提着大包小包的私人切汇者,他们替商家把美元换成人民币或者把人民币换成美元或者其他外币,从中获取几厘钱的差价。这些人提包里装的少则几万元人民币,多则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枪声惊动了广场周围做买卖的人,现场一片混乱。
白宝山举着枪大步朝那个背蓝包的青年追去,在追赶途中,白宝山遇到人就开枪。
白宝山追上了背蓝包的青年,开枪将其打死,然后抢走了他身上的蓝色提包。
抢钱得手后,白宝山往商贸城方向走去,为了摆脱后面的追缉,白宝山和吴子明一边撤退一边开枪,一直退到新疆大学附属中学。
一群正在操场上踢球的学生听到追赶声朝他冲了过去,但是丧尽天良的白宝山再次开枪,打死了两名年仅17岁的学生。之后白宝山越过一面围墙,消失在围墙后的树林中。
之后警方调查得知,白宝山和吴子明抢走的手提包里装了将近万元人民币,不过和他们抢的钱比起来,更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在现场开了14枪,夺去了7条人命。
不久之后,新疆宾馆广场发生特大持枪抢劫案的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震惊了整个乌鲁木齐市,也震惊了各级公安机关。这个案子作为年中国十大刑侦案件之首,被永久记录在新中国的刑侦史上。
当地时间中午12点,乌鲁木齐市公安局接到了电话报警,几分钟之后,天山分局的刑警和武警陆续赶到现场。
警方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经过反复比对做出了这样一张画像。
这是白宝山本人。
8月19日下午两点,乌鲁木齐市公安局召开紧急侦查会议,认为这起案件和之前石河子地区发生的几起案件有共同特征,决定并案。
警方经过多方查证,理清了侦查思路,将线索做出了如下分析:
第一,作案的两个人,一个是本地人,一个是河北人或北京人。
第二,两人骑着一辆带着黑色油箱的摩托车。
第三,车身很干净,可能两人就住在兵团附近。
第四,矮个子的人可能是兵团的人。
与此同时,负责子弹痕迹鉴定的人员发现,遗留在现场的子弹编号为75-81,且很可能是从81式自动步枪打出来的。于是新疆的几起案件就可以和北京的几起案件并案,这对破案将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5)新疆天池杀人焚尸案
年8月30日,新疆各路警力集中在石河子地区团场,然而就在警方把主要侦查力量投向这里的时候,案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年8月31日下午,警方接到报案,阜康市天池风景区大锅底处,两位本地牧民在山坡发现一具无名男尸。
接到报案后,经前往的刑警调查发现,无名男尸为中枪身亡,在现场发现4枚54式手枪弹壳,从弹壳编号可以查出,子弹系团民警被抢的子弹。
另外,无名男尸脸部被汽油中度焚烧,一时无法辨认出身份。
年8月26日,白宝山在新疆天池将吴子明残忍杀害。
事后白宝山在讯问中是这样供述的:
我劝过吴,我说那些钱不能花,一花非丢了性命不可,他就是不听,总惦记着分钱,那时我就想了,为了保全我自己,我必须杀人灭口。
4.覆灭
早在年,白宝山就因为盗窃罪,被北京市石景山法院判处有期徒刑4年,两年以后,一个同犯将他揭发,说他不仅盗窃,而且曾经拦路抢劫,案子发回去重新审理,结果白宝山被加刑10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妻子带着一对龙凤胎儿女离开了他。这件事对他的心理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吴子明可是和白宝山一起从监狱里混过来的,对白宝山这番心思他就没有一点察觉吗?他就这么傻乎乎的相信这个曾经杀害自己狱友的白宝山吗?当然不是,吴子明早就感觉到白宝山要对他下手,所以他提前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他留下了一个侦破白宝山案的关键物证,一个老式的笔记本。里面几乎都是空白的,但是其中一页上写着两行字:白宝山,石景山区模式口;谢宗芬,四川省宜宾县。
在和白宝山实施抢劫之前,吴子明就把这个笔记本交给了他的堂弟。并说明:我要和朋友出去一趟,如果十月份还没有回来的话,就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到时候,你就拿着这个笔记本去报案,这上面有我那个朋友和他女朋友的地址。
年8月31日,白宝山和谢宗芬走出了北京火车站,就在那一天,被他杀害的同伴吴子明的尸体被警方发现了,从那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上,警方嗅到了白宝山的踪影。
当天下午,白宝山回到了北京他母亲的家里,位置在石景山的模式口,他把枪和钱藏好以后,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骑上自行车到外面兜了一圈。可见白宝山当天心情非常的好,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几天以后一封从新疆来的电报让他彻底走到了末路。
电报是发给北京市公安局的,上面有这样的内容:
北京市公安局二处,经我局调查,发现北京调犯白宝山已刑满释放,曾在年7到8月间在我市出现,经辨认,白宝山与模拟画像中的犯罪嫌疑人画像之一相像,请协查,并将结果速告我局刑警大队。
落款是新疆石河子公安局,时间是年9月5日。
9月5日晚上7点多,北京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三名侦查员,在一名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来到石景山模式口一栋住宅楼,敲响了白宝山家的门。考虑到白宝山手里有武器,警方决定以户口问题为理由诱捕白宝山。
开门的正是白宝山,显然他毫无防备,天气很热,他穿着一条大裤衩,民警对他说:“你的户口办下来了,现在你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填个表。”白宝山问:“现在就去啊?”民警说:“对,现在就去,这事不能再拖了。”
这些对话应该很正常,但是白宝山是个专业的罪犯,他马上就有了怀疑并且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说:“好吧,那我回屋穿一下衣服。”
白宝山把那把抢来的54式手枪就放在里屋的抽屉里,而且还顶着火,现在他只要把枪从抽屉里拿出来他就有逃跑的机会。
可就在白宝山要拉开抽屉的时候,一个意外出现了,他母亲走了进来。看到母亲走进来,他刚要拉开抽屉的手停住了,也就是在这一刹那他改变主意了。
白宝山后来交代,他本来要拿枪打死警察,可是看到母亲走进来,他下不了手,他不忍心当着母亲的面杀人。就这样白宝山放弃了反抗的念头,他穿好衣服对母亲说:“民警同志要我跟他们去办户口,完事就回来。”然后他跟着警察出了门。
在他母亲面前,他表露出了最原始的人性。
白宝山被捕后,经过长达8个小时的审讯,于9月6日开始交代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与其同时,警方连夜搜查,在柜子里搜出一支已经上膛的54式手枪,子弹64发,现金万元。
凌晨7时,专案组侦查员驱车前往河北徐水,在火车站附近铁道护坡处起获56式半自动步枪,不久在新疆起获81式自动步枪。
面对所有证据,白宝山供认不讳,同一天,谢宗芬在四川老家被捕归案。
至此,白宝山系列持枪杀人案彻底告破。
年12月3日,白宝山、谢宗芬被押解到新疆接受审判,在白宝山犯下的一系列恶性案件中,最残暴、血腥、伤亡人数最多的就发生在新疆乌鲁木齐。
年3月3日,乌鲁木齐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杀人罪、抢劫枪支罪、抢劫公民财产罪判处白宝山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处同案犯谢宗芬有期徒刑12年。
年4月,一声清脆的枪声,结束了白宝山罪恶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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