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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6日,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在上海环境能源交易所正式启动。当日9点30分,首笔全国碳交易撮合成功,价格为每吨52.78元,总共成交16万吨,交易额为万元。

全国碳排放交易权从试点到正式开市近10年时间,经历了什么过程?北京碳排放权交易试点情况如何?首笔全国碳交易价格每吨52.78元,算不算高?记者近日对话原北京环境交易所(年更名为北京绿色交易所)董事长、中华环保联合会副主席杜少中。

他表示,碳市场发展经历了一个漫长、艰难的过程,从试点到建成全国市场开市,用了近10年时间。“从结果上看,是一个好事儿,应该举全国之力来推动。”而碳市场的开启,其实也有助于让公众了解碳排放、碳减排。未来随着碳市场的成熟,积累碳排放量并取得相应的认证,也可以到碳市场上进行交易。

北京碳排放权交易试点,累计配额成交量近万吨

新京报:全国碳排放权交易从年10月试点到今年7月16日正式启动交易,近10年时间。整个试点和推动过程是怎样的?

杜少中:我国碳市场建设是从地方试点起步的。自年10月以来,在北京、天津、上海、重庆、湖北、广东深圳开展了碳排放权交易地方试点工作,地方试点从年6月先后启动了交易。

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四大交易”,要积极开展节能量、碳排放权、排污权、水权交易试点。在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深化改革的决定里,把这4项交易提升到4项交易制度,提出“要发展环保市场,推行节能量、碳排放权、排污权、水权交易制度”。十九大和十九届五中全会也在逐渐加强深化环境交易和市场化的环境体系制度建设,特别是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十四五”是碳达峰的关键期、窗口期。构建成熟完善的碳市场,是碳达峰、碳中和重要的实现路径。

所以碳市场也按下了“快捷键”。

去年12月,生态环境部发了三个文件,第一个是给重点行业(发电行业)碳排放交易配额总量设定与分配实施方案,第二个文件是纳入配额管理的重点排放单位名单。这个重点企业的标准有两条,第一条就是二氧化碳年排放量在2.6万吨以上,合标准煤1万吨,这是“硬核”标准。根据筛选结果,-年全国碳市场纳入发电行业重点排放单位共计家。

第三个文件就是碳市场的规则。这三个文件也预示着碳市场要启动了。今年1月份宣布第一个履约期开始,7月16日碳市场正式开市。这样一回顾,我们能看出碳市场发展经历了一个漫长、艰难的过程,从试点到建成全国市场,其中也经过了很多的波折。

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主要包括两个部分。其中,交易中心落地上海,注册登记系统设在湖北,北京做自愿减排。特别是在碳达峰、碳中和的背景下,让碳市场发挥更大的作用。

新京报:北京市作为碳排放权交易地方试点之一,试点情况如何?

杜少中:年10月国家发改委确定北京等七省份开展碳交易试点,试点城市包括但不限于城市范围,比如北京环境交易所,北京不是地域而是字号,所以北京环境交易所不仅做北京地区的履约,也做全国范围的资源减排。

北京环交所启动了三项交易权,分别是碳排放权交易、排污权交易和节能量交易。

年3月28日,在北京市碳排放权交易试点启动仪式上,北京市碳排放权交易电子平台系统启动,这也是试点工作开展以来全国推出的首个碳交易电子平台系统。

年11月28日,北京市碳排放权交易在北京环境交易所成功开市。开市首日,总成交量达4.08万吨,成交额.1万元。其中协议转让两笔,成交量为4万吨,成交均价50元/吨。交易方为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北京燕山分公司、京能热电股份有限公司石景山热电厂、中信证券投资有限公司、大唐国际发电股份有限公司北京高井热电厂。线上公开交易3笔,成交量吨,成交均价51.25元/吨。交易方为北京京东方光电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市政路桥建材集团有限公司、北京华远意通供热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北京市众诚恒祥能源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据统计,自年开市至年底,累计配额成交量近万吨,成交额超过17.45亿元。这期间,企业的接受程度也越来越高,近年来,企业履约率均为%。

40亿吨约占碳达峰预估排放量的1/3左右

新京报:据了解,首批参与全国碳排放权交易的发电行业重点排放单位超家,这些企业碳排放量超过40亿吨。这40亿吨意味着什么?

杜少中:这40亿吨是什么概念呢?我们国家现在按照各方面的测算,到碳达峰的碳排放量,预估了有两个数字,积极的是亿多一点,保守的是亿至亿。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有1/3左右的排放量被纳入碳市场了。

这意味着中国的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一经启动,就将成为全球覆盖温室气体排放量规模最大的碳市场。

这个40亿吨只是针对生产企业来说。生产企业也分不同行业,如果是能源企业,就得想办法怎么能够用新能源替代传统能源;如果是制造业等其他行业,就得想办法去节能减排,如何更多地使用清洁能源。如果是生活领域企业,特别是我们现在提倡生活领域绿色化,就要考虑怎么能够让衣食住行都低碳绿色。

所以要实现“30/60目标”,占近80%的化石能源和生产排放要重视,占20%多的农业畜牧业和生活领域排放,也不容忽视。

新京报:我们知道,碳排放权交易实际上是把二氧化碳的排放权当做商品来进行买卖,那在你看来,碳排放权交易的实质是什么?

杜少中:用碳交易的办法,解决碳排放、碳减排和碳达峰、碳中和的问题,这还是一个新事物,很多人还不太理解。

碳排放权交易的实质,就是我们说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其实上是减少煤油电气4项能源的使用量,就是节能、减排。碳排放权交易的意义在于,通过市场的手段,让企业对自己的排放行为来承担经济责任。这项制度是想通过技术创新、技术进步的方式,让人们使用能源的方式有革命性的变化,生产方式向绿色低碳方向转型。

全国碳市场对碳达峰、碳中和的作用和意义非常重要,有助于推动碳市场管控的高排放行业实现产业结构和能源消费的绿色低碳化,促进高排放行业率先达峰。同时也为碳减排释放价格信号,并提供经济激励机制,将资金引导至减排潜力大的行业企业,推动绿色低碳技术创新。

全国碳市场将扩大到制造和航空业

新京报:我们看到,全国碳排放权交易首选电力行业,未来还会扩展到哪些行业?

杜少中:碳排放企业会按排放量来扩展,排放量大的企业会优先安排较早履约。按照排放标准2万吨以上的企业来筛选,北京环交所履约企业是多家。随着碳排放权交易的持续开展,未来,全国碳市场范围将逐步扩大,最终覆盖发电、石化、化工、建材、钢铁、有色金属、造纸和国内民用航空等行业。

新京报:企业碳排放权是如何交易的?

杜少中:企业首先要获得排放配额,第一次给的配额是免费的。企业拿到配额以后,会有专人按照企业实际情况上门进行核查、核证。所谓二氧化碳排放,是按照煤油电气4项能源的使用量来计算的,比如,1公斤标准煤能够产生2.3公斤的二氧化碳。主要是核查企业的报表,计算企业的配额量是否真实。核查通过后,企业的配额就可以拿去交易。

如果企业的配额不够,就需要去碳市场上买,如果有剩余的,可以拿到碳市场上卖。什么时间卖什么时间买?在履约期范围内,也得看市场的情况,碳市场的价格是波动的,便宜的时候就适合买,贵的时候就适合卖。

新京报:7月16日首笔全国碳交易撮合成功,价格为每吨52.78元,这个价格对企业来说高不高?

杜少中:50多元的价格,与北京启动试点时差不多,这个价格不能说高,也不算太低。每年分配给企业的配额,也不是固定的,配额会在上一年基础上有一定幅度减少,达到逐渐减排的目标,所以碳排放权交易的价格会随着市场的波动而波动。

按照欧盟前一段时间的价格,每吨合人民币元至元,这样算就挺高了;之前我们去过英国和法国,看到最便宜的时候合人民币每吨才2元多,当然这个价格又太低了。过高、过低都不利于碳市场的长期稳定运行。碳价过低,将挫伤企业减排的积极性;碳价过高,也将导致一些高碳企业负担过重。

不管定价是高还是低,国家希望达到的是推行碳排放权交易,调动节能减排的积极性。因此,还有赖于通过改进配额分配方法、引入抵消机制等政策措施来引导市场预期,从而形成合理碳价。

个人减排也有望到碳市场上交易

新京报:我们现在说到的碳达峰、碳中和,很多人觉得这跟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杜少中:在这里,就有一个特别要跟大家强调的地方。我们现在经常说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但我们忽略了中间一个重大的时间节点,就是“十四五”规划和十九届五中全会的文件里都说到了“三个目标”中的“年美丽中国建设目标基本实现。”

年的远景目标,是在碳达峰以后“稳中有降”,这个指标是检验碳达峰的,也就是说到了年,碳排放没有在年的基础上下降,说明就没实现碳达峰。这句话可能一些老百姓认为太专业,看不明白,但后边还有一句话:年生态环境根本好转,美丽中国建设目标基本实现。这句话的意义对每一个人更加重要。是否实现碳达峰了,得依据国家机构的统计,但生态环境根本好转,美丽中国目标基本实现,这是每个人都能切身感受到的。

新京报:对普通公众来说,对碳达峰有什么作用?

杜少中:很多人说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对碳达峰能起什么作用?其实公众的作用非常大。首先,在碳排放的总量当中,有20%左右是直接来自生活领域的,因此公众自己的减排作用也很大,生活领域衣食住行都要低碳、绿色,公众必须得参与减排。

其次,公众的参与,会通过消费引导生产、引导企业的行为,因为公众的消费偏好,会对企业的生产带来很大的影响,企业会按照公众的偏好去组织生产,参加低碳行动,这对于推动企业的减排意义重大。

公众参与第三个方面,就是监督政策的执行,做出各种呼吁,身体力行选择低碳环保的生活方式,让社会在碳达峰、碳中和的生态文明的路上越走越远。

新京报:公众个人的减排,能否到碳市场上去交易获利?

杜少中:目前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只是针对重点行业,按照这个市场设计的架构,是上海做全国碳市场重点行业的履约,湖北做登记,北京做自愿减排。将来碳排放交易市场很好地运行以后,公众还是会有机会参加到碳市场当中来。

新京报:那么公众如何参与碳排放权交易?

杜少中:公众通过生活绿色化来减少自己的排放,这种鼓励也要在碳市场上体现。这就是通常人们说的碳普惠。碳普惠是低碳权益惠及公众的具体表现,碳普惠制是为市民和小微企业的节能减碳行为赋予价值而建立的激励机制。

人们说现在进入了碳约束时代,大家做什么事都得想着碳,你的一举一动都得想着碳排放高不高,怎么能够为碳达峰、碳中和做点贡献?举个例子,我在环交所当董事长期间出差比较多,每年飞行里程达七八万公里。经专业平台测算,年我乘坐飞机产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是11吨,在北京环境交易所与山东宁阳生物质发电项目提供减排量实现碳中和,我按当时市场交易价每吨25元,一共花了元,将我自己坐飞机的碳排放中和了,用别人创造的绿把自己染绿了。

但更多的情况下,我们是不是能够自身就绿?比如说多坐公交、地铁,多骑自行车,少开私家车,这些其实都是在为碳减排做贡献。每月按“升绿排序”:飞机、高铁、自驾、公交、地铁、骑车、走路不断变换方式出行,绿色比重多大?一个人需要多少碳中和?再×14亿得多大?真是不敢算也得算的大账。

碳普惠就是把你以绿色出行的方式减下来的碳记录下来。依托碳普惠平台,与公共机构数据对接,量化公众的低碳行为减碳量,记录在碳账本上,给予其相应的碳币。公众用碳币可在碳普惠平台上换取商业优惠、兑换公共服务,也可进行碳抵消或进入碳交易市场抵消控排企业碳排放配额。

当然如果有一天,个人的减碳量也能在碳市场上交易了,个人也能得到实惠。因此公众的低碳行为不仅是贡献,也是收获,或者叫“结果很幸福,过程也很快乐”。

新京报:碳排放权交易全国已经启动了,你认为如何能让这个市场做得更好?

杜少中:碳排放交易权在全国已经开市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得建设好,而且在碳达峰、碳中和这种大背景之下,我们只有把碳市场做好了,才能够更大、更好地调动社会力量,来解决“30/60目标”这个国家战略问题。

但实现这个战略,必须做到社会良性互动。如何实现良性互动?政府要做好顶层设计,制定相关政策,引导监督企业执行,协调执行过程中的问题,并提出各种号召鼓励公众自觉践行绿色生活。

企业作为碳达峰、碳中和、碳减排的主体,必须加大投入,尽快转型,特别是不能使蛮劲儿,必须用智慧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在技术创新、技术进步上去下功夫。

新京报记者陈琳

编辑樊一婧校对吴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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